西湖杂诗十四首(其三) :
黄任
鱼羹宋嫂六桥无,原是樊楼旧酒垆。
宣索可怜停玉食,官家和泪话东都。
首句以六桥寻觅宋嫂入诗,淡淡一笔就将游湖与咏史互相勾联。善做鱼羹的宋五嫂本来就是过去汴京城著名酒店樊楼的当垆者,今天,在西湖六桥如何找得到呢? “六桥无”语带双关,一是指如今我游西湖,难觅宋时陈迹,由此而联想当年宋高宗南渡以后想吃鱼羹,在湖畔寻觅宋嫂的情事。当年宋高宗在临安宫内,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可是却停下筷子,吃不下饭,原来身处深宫的赵官家,想吃家乡有名的一道小菜宋嫂鱼羹而得不到。于是就派人几番寻觅无济于事。直到他做太上皇时一次出游西湖时在六桥偶而碰到随宋室南渡来到钱塘的宋五嫂,品尝了她做的鱼羹,本想宣召她进宫侍膳,怎奈她年事已高,只好赐以钱绢。宣索,是宫廷向民间购买物品,这里即指寻觅五嫂事。身为一国之君,连一碗美味的鱼羹都吃不成,如此遭遇实在可怜!可是行文至此尚未点明“停玉食”的原委深意,剖析诗意,当有二解,一则前已说明,表明宋室君王想吃鱼羹而不得,因而闷闷不乐,二则由最后一句的“官家和泪话东都”而联想其因。赵官家找到宋嫂自然十分喜悦,而当他吃到家乡菜时,自然而然想起家乡事,想起当年汴京城的繁华岁月,由春风得意到金兵入侵,汴梁遭变,靖康之耻,南渡苟安等种种情事如走马灯似一幕幕浮现眼前,甜酸苦辣滋味一齐涌上心头,面对东都故人,往事重提,不由得声泪俱下,虽然玉食前陈,怎能下咽?
这是一首吊古诗。诗人游湖兴感,为寻觅南宋风物遗踪这一细节琐事,由民间传说中的宋嫂鱼这一极其普通的风味小菜为契机,展开联想,由今天游湖寻觅古迹而不见的小遗憾而联想当年南宋天子失落半壁山河之遗恨。通过场景设想,使当年南宋情景重现,显得逼真感人。诗由小及大,题材小,开掘深,由一道风味小菜而寄托宋室君国家愁。作者借景咏史,对北宋朝廷荒淫败亡,南宋君臣不图恢复失土的可悲历史寄以无限感慨,从中寄托了诗人的爱国情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