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从一 : 【原文】
绍圣、元符①之间,有马从一者,监南京排岸司②。适漕使至,随众迎谒。漕一见怒甚,即叱之曰:“闻汝不职,正欲按汝,何以不亟去? 尚敢来见我耶!”从一皇恐,自陈湖湘人,迎亲窃禄,求哀不已。漕察其语南音也,乃稍霁威云:“湖南亦有司马氏乎?”从一答曰:“某姓马,监排岸司耳。”漕乃微笑曰:“然则勉力职事可也。”初盖误认为温公③族人,故欲害之。自是从一刺谒,但称“监南京排岸”而已。传者皆以为笑。
[注] ①绍圣、元符:北宋哲宗年号,公元1094—1100年。②排岸司:宋官署名。③温公:即司马光(1019—1086)。卒后赠太师、温国公,故有此称。
【鉴赏】
本篇出自《老学庵笔记》。
有宋一代,士大夫多有营帮结党之好,于是党同伐异之风盛行,其中最为著名的是以王安石为代表的改革派和以司马光为代表的保守派之间的纷争和恩怨。直至二人死后,争斗仍未停息。到了宋哲宗绍圣(1094—1097)年间,改革党再次执政,保守党魁司马光被论以“诬谤先帝”之罪,追夺赠谥及官秩。与此同时,保守党人士也因此遭受人身迫害。本文所叙述的这个有趣故事就产生在这一背景下。
小说情节围绕马从一和漕使二人矛盾展开,是一个因错误而导致的喜剧。小说主人公马从一时任“监南京排岸司”之职,而其顶头上司漕使某误将马从一所任官职的末一字“司”字,下移至其姓中。于是,马从一便成了“司马从一”,不知不觉地同漕使所仇恨的司马光成了同宗。因此灾难骤然从天而降。马从一开始就遭到漕使声色俱厉的呵斥;接着又是审判式的盘问;最后,误会消除,皆大欢喜。马从一由无端招祸到释灾弭难,情势转变之速,可谓惊心动魄。
小说充满幽默、诙谐的喜剧情调。漕使之粗鄙、蛮横,马从一之恭顺、卑微构成了鲜明的对照,构成了一幅情趣盎然的官场喜剧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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