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初新志③

    虞初新志 : 张潮辑。凡二十卷,选文150篇,首有《自叙》及《凡例十则》,末有《总跋》,文末有辑者评语,评语或揭示文笔妙处,或发挥感慨,或附加说明,颇有见解。是书编成于清康熙二十二年(1683),畅销于世,并远播海外如日本等国,屡次再版又屡有增订,有些旧篇章还曾“遵旨摘除”(如钱谦益文),故各本篇目内容不尽一致,今有以开明书店铅排本为底本,参校康熙刻本、诒清堂刻本、嘉庆巾箱本、日本文政六年(1828)浪华河内书局刻本,并查对有关文集而整理出来的新校勘本,河北人民出版社1985年出版。
《虞初新志》一般被认为明末清初文言短篇小说的一个著名选本,甚至对《聊斋志异》的创作成功有开启之力。虞初本汉武帝时一方士,曾著《虞初周说》,为班固列入“小说家”,张衡《西京赋》因称“小说九百,本自虞初”,后世遂以虞初为小说家始祖及小说之代名。明无名氏辑唐人小说名《虞初志》,汤显祖有《续虞初志》、邓乔林有《广虞初志》,清初张潮循例而辑《虞初新志》,因其畅销,此后又有黄承增编《广虞初新志》及郑澍若编《虞初续志》,民国间又有人编《虞初近志》,形成了汉以来绵延两千多年的虞初系列丛书。从是集以虞初命名及《自叙》称“古今小说家言”看,目之为文言小说选集是恰当的。
但是集中所入作家及所选作品却颇多当时著名的散文家和传世的散文名篇,如魏禧的《大铁椎传》、林嗣环的《秋声诗自序》(即《口技》)、彭士望《九牛坝观抵戏记》、侯方域《马伶传》、《郭老仆墓志铭》、《李姬传》、李渔《秦淮健儿传》、戴榕《黄履庄小传》、魏学洢《核舟记》、宋起凤《核工记》等,向为各家散文选本所收,其余名家佳作尚有不少。仅以入选这么多散文名家和散文名篇为据,足可论《虞初新志》也是一部优秀的散文选集,张潮则是一位优秀的散文选家。其实虞初类小说并不完全符合现代小说的文体概念,实兼有散文和小说两种文体特征,《虞初新志》则表现了小说向散文、散文向小说的相互借鉴,而产生出这样一种“两栖类”文体。清代散文批评史上“小说家伎俩”的说法,就指这种以小说笔法写散文的现象。
是书《凡例》云:“是集只期表彰佚事,传布奇文。”《自叙》又云:“其事多近代也,其文多时贤也,事奇而核,文隽而工,写照传神,仿摹毕肖,诚所谓古有而今不必无,古无而今不必不有,且有理之所无,竟为事之所有者。”这说明《虞初新志》是当代人选当代作家写当代时事之当代文章,这些文章多为传奇志怪、搜秘索隐之作,奇情别趣,异于正统之经传子史,而其人其事又并非向壁虚构,大抵皆真人真事之实录,若非亲见,必据传闻。《总跋》称自己穷愁著书,则一腔牢骚借是书以发之意甚明,故所选文章或发故国情思,或叹才士潦倒,或刺时政黑暗,或扬平民美德,或惊工匠精巧,总与封建正统文化有违逆之心,虽糟粕难免,而能时出醒人心目之论。集中之文多为飞动之笔,以写“天壤间灏气卷舒,鼓荡激薄,变态万状,一切荒诞奇僻、可喜可愕,可歌可泣之事”,读之“匪唯涤烦祛倦,抑且纵横俯仰,开拓心胸,具达观而发旷怀”(《自叙》),字里行间,流溢沉郁之气,浏览全集,置身悲剧氛围,而又时能振作,扬眉欲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