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怨慢·雁③

    长亭怨慢·雁 : 作者朱彝尊(1629—1709),明末清初浙江秀水(今浙江嘉兴)人,清初著名学者、诗人。大雁南飞是诗人骚客常常寄兴情思的题目,本篇咏雁,却别有一种凄婉哀愁的格调,抒发了一种相思而又非相思的、难以排遣又难以说清的情怀。它上阙写道:“结多少、悲秋俦侣,特地年年,北风吹度。紫塞门孤,金河月冷,恨谁诉?回汀枉渚,也只恋江南住。随意落平沙,巧排作、参差筝柱。”北风年年有意吹到塞外,悲秋的大雁结成伴侣将飞向南方。“紫塞”指长城,“金河”指秋空。寂寥的关塞,广漠的天空,满腔的哀怨向谁倾诉呢?雁群飞过水滩,越过水中的沙洲,只是恋着江南的故土,它们落在沙滩上象是筝上参差错落的弦柱。下阙继续追随南飞的大雁写下去:“别浦,惯惊移莫定,应怯败荷疏雨。一绳云杪,看字字悬针垂露。渐欹斜、无力低飘,正目送、碧罗天暮。写不了相思,又蘸凉波飞去。”雁群飞到水滨,落下又惊起,似乎败荷疏雨都使雁群惊恐不安。大雁升空继续高飞远去,它们象一条绳悬挂云端,“悬针垂露”本用以形容书法点划的精妙,这里形容每只大雁在高空中的身姿。雁群飞得疲惫了,在暮色苍茫的天际渐渐欹斜低飘,但对江南的相思萦绕于心,它们没有停留下来,“又蘸凉波 (冷风) 飞去”。词人跟踪着南飞的大雁,以拟人化的手法表现了大雁的悲凉、孤寂、惊恐和朦胧的相思之情。这反映了当时处于异族统治下的汉族士大夫的时代情绪,他们虽然身在上层统治者的行列,但毕竟有潜伏在意识深处的民族情绪,这种情绪会表现为不安、惆怅、孤寂,表现为对已故明朝的追怀思念。然而这些又是难言之隐,往往只在诗词中曲折地抒发出来。这首词对大雁南飞的描绘,无论是动态还是静态,都极为传神,雄关、冷月、沙洲、败荷、疏雨以及没有边际的寂寥的天空,这些恰象一幅水墨画,意境是那样苍凉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