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坐 :
宋·张耒
庭户无人秋月明, 夜霜欲落气先清。
梧桐真不甘衰谢, 数叶迎风尚有声。
张耒写诗仿效张籍、白居易,诗风平易晓畅。胡应麟称其“闲淡平整,时近唐人”(《诗薮》)。晚年遭贬,诗风渐近淡远,尤其是写景抒怀诗,淳真自然,清新流丽,耐人寻味。《夜坐》就是这种风格的代表作之一。
首句“庭户无人秋月明”,开门见山,点明全诗的时间与环境。夜深人静,阒然无声,秋月当空,难以成眠。诗人独坐月下,沉浸在这皎洁如银的月光之中。整个画面静谧优美,但也带有一丝孤寂与冷清。“夜霜欲落气先清”,更进一步渲染了这种孤寂的气氛。诗人独坐良久,夜霜渐落,空气愈加清冷。清冷的空气衬托了清冷的环境,也间接地写出了诗人内心的孤独。这两句承接自然,密不容针。“庭户无人”的孤寂,正好感觉到“夜霜欲落”;空气冷清则更显出秋月的高朗。一、二两句的浓笔重抹,目的在于烘托出夜坐的环境和此刻诗人的心境,为下面的诗句做了铺垫。
三、四两句“梧桐真不甘衰谢,数叶迎风尚有声”,诗人静坐户外,静听秋声,除了听到萧杀的霜落之声外,还听到一种倔强的反抗的声响。这就是寒风中稀落的桐叶,它不甘失败,不愿凋零,仅有数叶,仍在做不屈服的反抗。全诗的诗眼就在这最后一句,“尚有声”,写出了万籁俱寂之中,尚有桐叶和诗人一样不甘寂寞,在迎风斗霜,铮铮作响。诗人对桐叶的描写,显然是对大自然中不屈的生命力的歌颂,也是诗人自己博击生活的艺术写照,是诗人倔强的追求精神的外化。从这种意义上讲,“庭户无人”,“夜霜欲落”,就可以看成是诗人周围社会环境和政治环境的艺术概括。只此最后一句,使全诗境界皆出,“语近情遥”,更加耐人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