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善寺 :
南朝陈·阴铿
鹫岭春光遍, 王城野望通。
登临情不极, 萧散趣无穷。
莺随入户树, 花逐下山风。
栋里归云白, 窗外落晖红。
古石何年卧? 枯树几春空?
淹留惜未及, 幽桂在芳丛。
〔开善寺〕在南京钟山,建于梁武帝天监十四年(515)。〔鹫岭〕即灵鹫山,在中印度。佛家以为圣地。钟山多佛寺,故以鹫岭称之。〔王城〕即京都,诗中指建康(今南京)。〔不极〕不尽。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杜牧《江南春绝句》)这几百个寺院中,阴铿写的开善寺就是其中一个有名的寺。梁武帝佞佛,在金陵建了很多佛寺,以建于钟山者为多,其中开善寺之规模、风景尤胜。
《开善寺》是阴铿的一篇游览之作,它围绕一个中心,从各个角度铺写。其中心在三、四两句:“登临情不极,萧散趣无穷。”因为此诗重在写景寄趣,所以先要交代“登临”。
开头四句总写登临的感受。“鹫岭春光遍,王城野望通。”说自己登上了佛山,见遍地春光明媚,远望中,此寺与京城相通。三、四句的“登临情不极,萧散趣无穷”,写出总的感受。这两句互文见义,但前一句说登山野望的情意不尽,偏于承上;后一句说萧散闲游的趣味无穷,偏于启下。
中间的六句写在寺中各处闲游所见。“莺随”二句写花鸟风树。此时正是“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的江南暮春时光:黄莺啼鸣、跳跃于枝头,树木枝柯繁茂,伸进房屋的窗户,黄莺也随“入户”之树飞进佛殿之中。春风吹拂,落红满地,时而被卷下山去,好象花瓣追赶着下山的风。这一联写得非常有趣,觉花香鸟语皆来娱人,寺庙中花木之繁盛、禽鸟之自在,于此可见。“栋里”二句写殿阁云霞。黄昏时分,山岚升腾,白云归山,竟飘回栋梁之间。窗外,夕阳将落,满天红霞,余光也会射进佛殿,照亮暮色中渐暗的佛像、帘帷和几案。这种情景十分宁静,与上一联的莺飞花飘的动景形成了对比。这两句也暗点出诗人留连终日,迟迟未归。诗句对仗工整,“归”与“落”见自然界律动的和谐,“白”与“红”为诗句增色,都写出了诗人心中的情趣。“古树”二句补写佛寺内外的古石、老树,引人奇思遐想,令人产生时间邈远之感。
最后两句以情味不尽的语句收束全篇。“淹留惜未及,幽桂在芳丛。”开善寺院内树木葱茏深秀,其中植有桂树。此时是春天,如在金秋,定会香满寺院。诗人感到遗憾的倒不是幽桂尚未飘香,而是游览时间太短,未及去看。因此十分惋惜,只好等待秋天再来寻访了。“未及”并非出于疏忽,“淹留”终日尚未及寻桂,可见开善寺之大,可想开善寺之美了。这种结尾方法,正如《西厢记》所说,作“临去秋波那一转”,令人情系名寺,回味无穷。开善寺给人的“不极”、“无穷”的情与趣,都包含在这虚写的两句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