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天经、智老、因访之 :
今年二月冻初融,睡起苕溪绿向东。
客子光阴诗卷里,杏花消息雨声中。
西庵禅伯方多病,北栅儒生只固穷。
忽忆轻舟寻二子,纶巾鹤氅试春风。
南宋绍兴六年(1136年),陈与义以闲散官员的身份,住在青镇。镇前一条苕溪,弯弯曲曲流向太湖。苕溪对岸是乌镇,乌镇住着他两个朋友。一个是儒生叶天经,一个是和尚大圆洪智。叶天经这位儒生也喜欢谈禅,三个人相聚时,或谈禅,或论诗,总感到融洽相契。
这时候的陈与义,精神上淡泊,生活上也闲散。诗中写他的生活和情趣,写得悠远有致。诗一落笔就写出闲散的生活情状。写早春气候,写苕溪中清冷绿水,缓缓东流。诗人一起床就关注这些,他的无所系心,自在言外。第二联更进一步写闲散,笔触则由眼前事移到整个生涯。此际,偏安局面已定,客居异乡的岁月将漫漫无期,仕途生涯也不如人意,他只能将时光和精力付诸诗卷。若说得尖刻些,这也叫作“枉抛心力作诗人”,隐含着深潜的悲痛。然而作者已见惯风波,心情淡泊。常与叶天经、洪智谈禅,更使他宁静通脱,于是绿波存念,杏花系心,尽为诗料。“杏花消息雨声中,”写得既美且淡清淳隽永,如春雨润人心田。如果把“杏花消息”作为美的象征,它的接近,正需从风雨中来。这一联的闲散中有几分无奈,又有更多的宁静通达和对美好事物的憧憬。
第三联与第二联有内在的联系。第二联表现出自己的宁静通脱,第三联想到更为宁静淡泊的两位朋友。西庵和北栅是洪智与叶天经各自的住处。“方多病”犹为修禅之比丘,“只固穷”不失君子之本色,《论语》说:“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这样的朋友,相对晤谈,如沐春风。言念及此,产生了马上去探访他们的打算。说是“忽忆”,并非漫无因由的偶然想到。于是乎穿戴上潇洒飘逸的服饰,欣然前往。
全诗的情绪和情调,都有转换过程。开始时的情绪,多少有点无聊赖,结尾时坦荡愉快。开始时的情调,凝重含蓄,结尾时爽朗轻灵。文辞优美,渗透其中的禅悦之情,反复吟咏,愈觉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