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春 落梅词 :
张景祁
不管清寒,问东风,忍把高枝轻埽? 瑶台梦香,未许探芳重到。生涯惯冷,任篱落、水边都好。谁会得,千种飘零,并入笛声凄调。仙云甚时流照?叹珠尘半委,萼华空老。无言更苦,肯怨早春啼鸟? 关山去也,又蹴损,马蹄多少? 还盼取,点额人归,翠尊共倒。
这首《落梅词》,紧紧围绕落梅,运用关于梅花的美丽传说,抒发了词人对落梅的无限同情和惜爱,也表达了盼梅早日重新开花的强烈愿望。
“不管清寒,问东风,忍把高枝轻埽?”埽,即扫。“不管清寒”,直接从姜夔“暗香”中“不管清寒与攀摘”一句借来。意思是说,不论天气多么寒冷,都要问问无情的东风,怎忍心把梅花吹落? “瑶台梦香,未许探芳重到。”很想梦中到仙境去探望梅花,可惜梦未做成,也就无法前往了。瑶台,泛指神仙居住的地方。“生涯惯冷,任篱落,水边都好。”梅花生性耐寒,是一种生命力很强的花木。无论是生在篱边水畔,都能长得很好。古人咏梅诗词中描写梅花的典型环境,即是小桥边,竹篱旁。“谁会得,千种飘零,并入笛声凄调。”谁能理解得了,这许许多多的落梅,竟会变成那凄凉悲怆的声声清笛。本来乐声与梅花的开落并无关系,但因汉代军中之乐横吹曲中有《梅花落》这一笛中曲名,所以人们就把笛声与落梅联系了起来。比如刘克庄在《长相思·惜梅》词中写道:“笛声吹,笛声吹,吹了南枝吹北枝,明朝成雪飞,”吴文英在《点绛唇·越山见梅》中也有“暗消春素,横笛空山暮”的句子。本片描写的落梅,都是从大处落笔的,写得很空灵。下片的落梅,就写得比较具体了,而且着重表现了诗人盼梅重开的迫切心情。
“仙云甚时流照?”一句设问,使主诗从上片过渡到下片。苏轼在《十一月二十六日松风亭下梅花盛开》一诗中,描写梅花是“海南仙云娇坠彻,月下缟衣来叩门”,显然这里的“仙云”与苏轼是同一用意,那就是把梅花比喻成驾着彩云的白衣仙女。梅花仙女啊,你什么时候才会降临呢? 看一看眼前“珠尘半委,萼华空老”的破败景象吧。珠尘喻落梅,萼华也即花萼,是指花瓣下面的绿叶。“无言更苦,肯怨早春啼鸟?”落梅默默无声,更形凄苦,是不是在埋怨着早春啼鸟呢?“关山去也,又蹴损,马蹄多少?”在飞跃关山的过程中又被马蹄踏坏了多少啊! 蹴,就是踏。苏轼在《梅花》二首中有“一夜东风破石裂,半随飞雪渡关山”的句子。在对落梅的叹息声中,诗人表达了自己最美好的愿望。“还盼取,点额人归,翠尊共倒?”梅花啊,就盼望着你早日归来呢,到那时,我一定重新斟满绿酒,美美地喝上几杯。这里,诗人是在暗用宋武帝女儿寿阳公主的故事。据说这位公主在某日睡在含章殿檐下,梅花落在额上,成五色花,拂之不去,过了三天才洗掉。因此,点额人就是指梅花了。这最后一句与过片的“仙云甚时流照”,互相呼应。
写落梅诗词的人可谓多矣。但是在写落梅的同时,又能写出盼梅重开的心情,为数不多,也许这正是张景祁的独到之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