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落花 :
韦庄
一夜霏微露湿烟,晓来和泪丧婵娟。
不随残雪埋芳草,尽逐香风上舞筵。
西子去时遗笑靥,谢娥行处落金钿。
飘红堕白堪惆怅,少别秾华又隔年。
此诗歌咏落花的凄丽。对于世间美好事物的消逝,表达了深深的惋惜之情。
首联写人对花落的悼惜。“一夜霏微露湿烟”。“霏微”,迷濛的样子。一夜雾气迷濛,冷露凝聚,酝酿着低沉的情绪。“晓来和泪丧婵娟。”“和泪”,含泪。“丧”,丧失。“婵娟”,形态美好。多形容女性。此处暗以美女喻花。这句说,天亮后,诗人象悲悼美女逝去一样,含泪痛悼鲜花的凋零,满含惆怅之情。
颔、颈两联,描写落花的轻盈与凄丽。叹赏那种殒落、消逝的美。“不随残雪埋芳草,尽逐春风上舞筵。”落花如果象残雪一样沉埋在草根之下,即足已令人痛惜,而现在却随着“香风”——弥漫着花香的风飘上了歌舞的筵席。以欢乐的景象反衬凄凉的落花,愈发显出其可悲。这显然不仅是对花而言,而应该有其更深广的内函。
“西子去时遗笑靥,谢娥行处落金钿”。是此诗最精彩的一联。“西子”指春秋时期越国著名美女西施。“笑靥”指有酒窝的俊美的笑脸。“谢娥”,指晋代南方高级士族——谢氏家族中的美女。“金钿”,金首饰。花朵虽已离开枝条,依然保有原来的艳容,仿佛西施走后,却把笑脸留存下来,辉耀着人们的心目。花瓣飘散,斑斑点点,依然焕发光彩,点缀着昏暗的背景。其风韵宛如名门谢家的美女所过之处,散落的华贵首饰,令人有不胜向往之情。两句以“笑靥”、“金钿”比落花,既贴切又富于想象,是有创造性的。拈出“西施”、“谢娥”,这两个富于历史积淀的词,深化了诗的意境,耐人寻味。
尾联以长叹作结。“飘红堕白堪惆怅,少别秾华又隔年”。“红”、“白”,指红花、白花。“少别”,小别。江淹《别赋》有“暂游万里,少别千年”之语,即此词所本。“秾华”,指盛开的花。眼看着红花、白花、千花万朵,飘零殒落,与盛开的鲜花这样小小一别,又要等待一年后才能重新相见,怎能不令人惆怅叹惋。“花落犹有花开日”,“少别”尚且如此,那么,人间长别又当如何呢?诗至此,戛然而止,似乎还有言外之意,味外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