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仙歌 咏黄葵 :
纳兰性德
铅华不御,看道家妆就。问取旁人入时否? 为孤情、澹韵判不宜春。矜标格、开向晚秋时光。无端轻薄雨,滴损檀心,小叠宫罗镇长皱。何必诉凄清,为爱秋光。被几日、西风吹瘦,便零落、蜂黄也休嫌。且对倚斜阳,胜偎红袖。
这是一首咏黄色葵花的词。作者抓住黄葵不与百花争娇斗艳、甘于“澹韵”的特点,款款写来,朴素自然,别具一种风韵。词的上片写黄葵朴实无华、独具一格;下片写黄葵虽然倍受秋天风雨侵袭,仍然自认为“胜偎红袖”。
上片开头两句“铅华不御,看道家妆就”就开门见山,写黄葵的总体形象:搽在脸上的脂粉,总也不换,一看就知是遍身皆为黄色的道家装束。这是写其色。接下去“问取旁人入时否? 为孤情、澹韵判不宜春”两句,意思是问旁边的人:这种装束、打扮合乎时宜不?回答是:由于过于孤僻、独特、恬静寡欲,判断为与姹紫嫣红的春天不相适宜。一问一答,突出了黄葵自甘淡泊、不趋时势的特点。上片结句“矜标格、开向晚秋时光”,意思是尽管“不宜春”,黄葵却崇尚自己独有的风范,不与百花争春,在晚秋的时光里开放。既突出了黄葵独立的品格,又标明了黄葵花开放的季节、时间。
下片开头“无端转薄雨,滴损檀心,小叠宫罗镇长皱”几句,是说轻浮无行的秋雨,竟无缘无故地点点滴滴损伤了粉红色的花心,黄葵细小,重重叠叠的花瓣有如黄色的宫中罗锦,总是布满长长的皱折。这是状写秋雨中的黄葵花。接下去“何必诉清凄,为爱秋光”,是说尽管秋雨中倍显凄凉清冷,可是又何必向人倾诉! 为的是我就喜爱这秋天的时光。表明黄葵不为凄清和秋雨所动摇,挚爱秋天,矢志不变。再接下去“被几日、西风吹瘦,便零落、蜂黄也休嫌”,是说尽管被几天连续的秋风吹瘦了身体,即便是花瓣零零落落,宫妆褪了色,也不要嫌弃。写秋风对黄葵的摧残及黄葵的态度。“蜂黄”为“蝶粉蜂黄”的省称,原指唐时宫妆。结句“且对倚斜阳,胜偎红袖”,是说就是面对、倚凭西斜的秋日,也胜过依偎花红柳绿的美女。态度超然,心胸旷达,表明了作者对朴实无华、体现大自然本色的黄葵花的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