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梅 :
晁补之
绵霜历雪忿开迟,风笛无情抵死吹。
鼎实未成心尚苦, 不甘桃李傍疎篱。
梅花又是君子达人的精神品格的化身,精神的寄托。园中栽培,室中盆景,山野中的梅林的观赏。吟诗作赋,填词作传,宏扬梅花的品格与精神,并且寄托自己的心志。陆凯寄梅花于范晔。以托友情心声。刘宋寿阳公主的梅花妆;唐玄宗妃江采蘋爱梅,戏封为梅妃。曾端伯以梅花为清友,林逋以梅为妻,总之皆爱梅以托志。李邴这首咏梅诗,据《能改斋漫录》说:李邴自签枢密院事,二、三月而罢,为梅诗以托意。李邴南宋初曾签枢密院事,四月拜尚书右丞。又参知政事。是一位主战的爱国官吏,因与吕颐浩政见不合而辞官。曾向宋高宗上陈主战方略:战陈、守备、描画、绥远等各五事。高宗不予采纳。故作此诗以托壮志难酬之痛。
诗的开端一句是借梅抒愤。饱经霜雪的梅花开放了,愤怨它开得太迟。梅花不畏寒冷,经霜历雪,迎春开放,本是自然的规律,不因人的喜怒而开早或开迟。诗人忿怨从何而来呢?是诗人的心理活动,罢官之后,目睹国难当头,皇帝主和,理想破灭,失望怨愤纠集心头。欲借梅花抒忧,愿其早开,寻求精神寄托。忿字即有怨情,又有借此洗涤内心的郁闷渴望。
次句写梅花落。无情的风送来不休止的强笛声,传出来梅花落的曲调声,令人凄楚!风吹花落,笛曲落梅,由忿怨欣慰而转为凄楚悲凉。仅有一点的希望,也在心理上消失了。抵死与无情联结,写出了风的残酷性,冒死地吹落梅花。梅花本为诗人的美好理想的象征物,遭到了摧残,于凄楚之中含愤怒。敷陈了首句的忿字。
再次句写梅子未熟。无端花落而梅实未成熟,内核还很苦。借以表达看不到美好的理想得到实践后的美好结果,而内心痛苦。鼎实即鼎中所盛的食物。此借代为梅花的果实。鼎又是国家的象征,暗寓着复国大业未成。国家分裂,遗民涂炭,而忧心如焚。由形转神,由外入内的描绘,心尚苦一语,三字语义双关,既是写梅之果实未成中心苦,也巧喻自己方略未得见用而心中悲苦,亦梅亦人,浑然为一。
结尾句再抒忿情,照应开端。不甘心于桃李花为邻,虽然还有疎疎的篱栅。表面是写梅怨,实为写人怨。桃李花尚华,富艳一时,轻浮媚人。而梅花华实相符,神形惧清,韵胜格高。其香过于桃李。以梅自喻,以桃李喻主和派官吏,不甘于同这些媚主求荣的官吏同流合污,保持自己的高尚气节,坚定抗金复国的壮志。睹桃李而悟佞臣,忿成此句诗。揭示理想不能实现的根源,深化主题。
这首咏梅诗,借梅托志,亦梅亦人,剖析个人心境,展示出南宋初期朝廷中主战与主和的重大斗争,关系国家存亡的大计。刻画出爱国志士的孤独坚韧的形象与心理。妙在于借梅托意,以梅喻人,含意深远,在众多咏梅之作中如此关联政事而又不露痕迹者确实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