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① :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②,江水为竭,冬雷震震,
夏雨雪③,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释】
①本篇为铙歌十八曲之一,是女子对所爱的男子表示坚贞的誓言。
②山无陵:是说高山成为平地。
③震震:雷声。雨(yu玉):降落的意思。
【译】
天啊!我要与君相爱,永不绝衰:
除非高山没有了山峰,
除非滔滔的江水枯竭,
除非三九隆冬雷震震,
除非六月炎夏飞冰雪,
除非天与地合为一体,
那时才能与君恩爱永绝!
【评】
有人曾提出此篇与《有所思》是男女问答之辞,应合为一篇,闻一多激赏其说,称为“妙悟”,但纠正为:“细玩两篇,不见问答之意,反之,以为皆女子之辞,弥觉曲折反复,声情顽艳。”余冠英也认为两诗“合之则双美,离之则两伤”。
“邪”,读为“耶”,“上邪”,犹言“天哪!”应述祖评:“指天日以自明也。”情急之时,呼天地父母,正人之最自然之常情。“相知”,相亲相爱。“长命”,“命”犹“令”“使”。此句言,让我们的感情永无衰减。
前三句直抒胸臆,冲决而出,以下则以五种不可能发生之事,排比连喻,气势如虹。如近人王先谦评:“五者皆必无之事,则我之不能绝君明矣。”
此种写法,在文人诗词中不多见,但在同为民间作品的敦煌词《菩萨蛮》中得以发扬光大: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其夸口更甚于《上邪》,以青山烂、锤浮水、黄河枯等顿挫之后,加以“三更见日”,然其枕前发愿,信誓旦旦,似乎更多了一些轻浮,颇似嫖客语,而少了《上邪》的质朴天真。
此类诗更似西方诗笔法,如英国诗人彭斯的“A RedRed Rose”,参照而读,更生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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