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友人宿 :
贯休
银地无尘金菊开,紫梨红枣堕莓苔。
一泓秋水一轮月,今夜故人来不来。
这是一首招友诗,其特点在不是以情动之,而是以清景动之。
前三句都是写山寺清景。第一句写寺院里秋菊开放了。“银地”,是佛家语,指禅院佛殿之地面。一开篇便进入一种佛地禅境中,令人心神俱静。“无尘”,见出禅院的净洁,也是一种应照内心的禅境。在这净洁的禅院里,一丛金色的菊花在含香开放着。菊花,品性高洁,其香幽冷,古代高雅之士,无不喜对之吟咏赏玩。“金”字,特别点出其金灿灿的色彩,“开”,是正在开放的意思,或许这是菊花初开时节?新菊初放,对那种有清思逸兴的人可是有特别大的吸引力啊。“紫梨红枣堕莓苔”,这是一幅静物油画。绿色的莓苔,上面点缀着几颗紫色的梨与红色的枣。绿、紫、红,色泽精美和谐,鲜而不艳,而“堕”字使人想到那幅静物画上,时而又点上一笔红或紫,这是静中的动。梨与枣,本是香甜可口之美物,梨紫枣红,见其已成熟,它们本身就有着诱人的魅力。对菊花,品梨枣,该多美哟! 金菊开,梨枣熟,固然令人欲往“宿”,但若天气不好,山路幽黑,想来也没法来呀?然而不用担心,你看天上那一轮圆月多明亮哟! 月影里,还有那山中一泓泓秋水,都平明如镜。天上挂着一轮圆月,而泓泓水底也都印着一轮圆月。这月月相印,莫非是佛语心心相印的观照?真正是清景无限哟!
禅寺夜景,嘉美如斯,且这清景中又蕴含者淡淡的禅意,就更加值得玩味。即使不“招”,友人知道后也会主动来的。诗人在写完了这三句之后,也知道自己招的目的已到了水到渠成的时候,于是很轻松地问了一句: “老朋友,今天晚上来不来呀?”胜券在操而故以问句出之,诗人友人都会心一笑,饶有情趣。
本诗在章法上不是起承转合或前二写景后二抒情的常格,而是用险格。前三句并列写景,都是起,只后一句是抒情,承转合三个环节都用这一句来完成。这种险格,用得不好会使诗歌板重局促,而诗人举重若轻,全诗显得灵动流走,神完气畅。而构思之匠心亦于此可见。佛门重悟,好以象明意。这首诗也是一言不发,唯示之以象,“来”与“不来”,就看你有没有悟性与雅性了。佛徒招人,亦是具自家风味,不同常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