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行散记③

    湘行散记 : 沈从文著。商务印书馆1936年3月初版。收文11篇,为作者1934年冬重返湘西时见闻的实录。通过一些或寻常或奇异的人生片断,展示湘西下层人民在贫困和死亡线上倔强挣扎、世代相承的命运。其间以大量篇幅叙写沅水流域的水手和吊脚楼里妓女的人生现状:或重在描述水手艰辛的劳作及其与急流险滩相拼搏的英勇气概(《辰河船上的水手》),或略事点染老纤夫为谋生而拼力挣扎的倔强与凄凉(《一九三四年一月十八》),或抒写水手与妓女间质朴而恣浪的爱情关系(《一个多情水手与一个多情妇人》),或展示他们各自的悲苦生活与不幸命运(《桃源与沅州》),均着意于发见这些在污泥浊水中讨生活者尚有的黄金一般的心灵。而《老伴》一篇,则以当年行伍中伙伴的归宿及绒线铺女孩母女两代人命运的循环,感叹着湘西普通百姓因精神蒙昧而安于现状的人生之悲凉。《一个爱惜鼻子的朋友》勾索一个投机家的几经变幻,讥讽其沉沦而自得,对于市侩式的人生予以臧否;《箱子岩》一文对一位“剿共”负伤的国民党兵痞又在地方上腐蚀居民的灵魂表示厌恶,结尾处却意外地勾勒了一笔贺龙菜刀起义成就大气候的事迹。但总的来看,作者仍将希望寄托于勤劳、坚韧、富于反抗性的湘西人民,着意于发掘他们身上所蕴藏的原始雄强的生命力,这方面含义较鲜明的作品有《五个军官和一个煤矿工人》,《虎雏再遇记》等。作者这一时期的思想倾向还相当复杂紊乱,既赞赏湘西地域侠义与霸道、伟大与凡庸甚至神性与魔性相糅合的混沌人生,向往生命与自然契合的理想;又感悟到变革现实的必要,因无力挽天而悲叹感伤。但本书所提供的湘西山川风貌、社会人生沿革都颇有历史的、民俗的、文艺美学的价值。作者尝试运用“屠格涅夫写猎人日记的方式,揉游记、散文和小说故事而为一,使人事凸浮于西南特有明朗天时地理背景中”(沈从文《新废邮存底·273·一首诗的讨论》),以貌似朴讷的语言文字表现出一种偏僻地域独有的人情风物相谐和的境界,无论就散文文体或美学风格,均有自己的独创。